【酒家】一年(小说)
我不喜欢闻酒的味道,却又时常会喝得烂醉如泥。每次那些酒水从嗓子眼咽下的那一刻,我都会把脸皱了又皱,感觉特别的难以下咽,不光是我,我见别人大多也是这个表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怀疑额头上的皱纹或许与喝酒有关。其实我想说:我没喝过酒!吹吧,难道喝的是猫尿不成?随便吧。反正你们是体会不到几个穷光蛋在一起吹天侃地、推杯换盏的那种气氛是多么的美好。至少在此时,我们拥有着一样的笑容,而且谁也不用管谁在背地里是哭天喊地还是求主赐福!
都说上学才有出路。不假,这一真理在我的周围得到了应验,很多儿时的伙伴如今个个混得人模狗样。当年一起逃学在河边偷喝酒的事还历历在目清晰如昨,而如今却很难坐在一个桌子上了。偶尔过年过节回来探亲,倒也不忘让我准备上一桌子的酒菜,表示还记得我们是一块光屁股长大的孩子,但是我现在成了孩子的爹,他们成了钱的爹,多好!
也许本身就没那好命,可说到命运又有几个能扭转得了呢?但又不能一味的听天由命,这真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复杂归复杂,人活着就得干活,为了喂饱自己肩膀上的那颗脑袋,也为了喂家人的脑袋,这是何等的不容易呀!刚结婚那几年,我不说自己有多么的顺风顺水,至少靠做些小买卖也挣到了几个银子,于是便买了一辆低档车,剩下的钱全部投资到了地里,心想着这十几亩的树苗来年肯定会让自己翻次身!呵!可惜老天爷照顾的日子早过去了。本该去年就该把树苗卖了,然后坐在床头上数钱玩的,可谁想接连春夏秋三季的阴雨绵绵愣是没露出几天骄阳来。阴霾来了,暗无天日,不光树苗得不到光合作用,就连人也变得无精打采一蹶不振。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些树苗再管理一年,可成本在无形中又增加了不少的百分点。
记得去年腊月妻子问我:“咱这车都快开报废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盖车库呀?”“明年,明年一定盖!”我说。
母亲问我:“咱这房子开始漏雨了,从顶上漏到二楼,又从二楼漏到一楼,什么时候修修呀?”“明年,明年一定铺上彩钢瓦!”我说。
其实妻子根本就不知道,去年买年货的钱全是我跟朋友借的。她只是好奇我怎么会还有钱,我说谁还没有个小金库呀?花吧,有的是!
“有的是!”在哪里?当然是在地里,我不还有十几亩树苗吗?再加上秋天我收购一些农产品加工加工,还用愁“温饱问题”不成?前景一片光明!
也就迷迷糊糊喝了几顿酒的时间,“年”过了,“今年”来了。春暖花开,艳阳高照,看着地里的树苗芽饱叶翠,我常在心底偷着乐。
然而偏偏就在那“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老天爷再一次捉弄了我。那天早上推开门,顿时一阵寒风袭来,捎带着几片冰凉的雪花,打在我温热的脸上立刻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欲要滑落。我有些喜出望外,活了三十年还头一次见这种鬼天气——快五月的天了,竟然飘起了漫天飞舞的雪花!我急忙唤醒睡梦中四岁的女儿:“小美,小美,外面下大雪了,快点起来爸爸给你堆雪人!”一听我这么说,她倒是比猴子还要灵,一骨碌坐起来喊着:“妈妈给我穿衣服,我要和爸爸去堆雪人!”
我俩整整在雪地里堆了一天。女儿对我的作品自然十分满意,因为我堆的是一位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子,犹如真人大小。女儿问我妈妈结婚时她在哪里?我说:“你个贪吃鬼,光顾着跟你姥姥坐席吃菜了,所以没看见妈妈穿婚纱的样子呗!”她眨眨眼,晕乎乎地,似乎在努力想着当时的情景。妻子看着我堆成的“新娘子”,连连夸我想象力丰富,可夸完后又说:“赶紧毁了吧,跟个鬼似的,晚上能吓死人!”女儿当然不同意妻子的建议,她巴不得让我把雪人抬到屋里去。
快乐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雪还没要停下来的迹象。
第二天我正用小推车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心想着这次的四月飞雪简直打破了去年冬天的记录,得有二十公分吧。这时母亲过来了,她的表情有些沉重:“刚才听村里人说这场雪下得成灾了,地里的树苗和山上的果树全被冻死了!”
这晴天霹雳来得可真够突然。我扔下手中的铁锹立刻跑去了地里,只见树苗刚长出的叶子都被积雪压断了,单薄的树干上冻了一层晶莹的冰,把一颗颗嫩芽包裹得严严实实。眼前的这一幕足够让我浸出一身又一身的虚汗!
有专家称:这样的天气实属正常,并非是百年不遇的事。听得我只想骂人,要是再晚下一个多月呢?六月?对,六月!估计真要那样,专家们照常还是有史可查的。
一个月过去了,那些受过重伤的树苗终于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重新发芽长叶,但伤了元气的它们又怎能去茁壮成长呢?谢天谢地吧,至少它们起死回生了。不管怎样,我的全部希望还是寄托在它们的身上。于是便买了大量的化肥,每天和妻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爬在地里,除草、浇水,任凭着烈日的炙烤,依旧不停地“汗滴禾下土”!
光顾着忙地里的活儿了,新的问题再次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境。儿子在县城上学,又该交生活费了!没办法,经过和妻子商量,她提出去邻村的一个钢丝网加工厂去上班,挣钱虽算不上多,但可解决临时的生活费用,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只是苦了我四岁的女儿,每天都会跟着我和母亲到地里去接受三四十度高温的蒸烤,没几天她那白皙的肤色变得和我这个当爹的一样了。好在她比较听话,经常一个人在树苗之间捉蚂蚱,踩蚂蚁,玩得不亦乐乎。
没多长时间,妻子的手指便磨出了厚厚的茧,每天晚上回家都累得要命,顾不上再去搜索新的电视剧了,倒头就能呼呼入睡。我说她移情别恋了,她说我胡说八道。可不是呗,和我相比,周公无疑更加具有吸引力。
然而地里的树苗糟了那次雪灾,无论我怎样努力,它都达不到我想要的目的,但这“目的”并非是我定的,而是那些收购树苗的人的“杰作”,我真恨他们的无情,怎么就不能把这个规格往下降降!
快入九月了,树苗的长势基本已经定了型,我寄托在它们身上的希望再次破灭,碎得满地都是。收购农产品的事也成了天方夜谭,因为不管是什么果子,树上连一颗都很难找到,无情的雪,无情的天!摧毁一个人真的如此简单,让人无能为力。
妻子还在厂子上班,而我却夜夜难眠,终于过上了靠酒精来麻醉大脑入睡的日子。白天便带着女儿到朋友家去蹭饭吃,一是因为妻子中午不回家,二是因为我的确不是一个会做饭的好手。每当这时我总会说:“有几个穷光蛋朋友真是件幸福的事,一起喝着廉价酒,迷迷糊糊地讲讲以前,说说未来,一时的烦恼,让它滚一边去。
正在我沉迷失意的时期,我的干爹拉了我一把,他说:“过几天我要去内蒙贩土豆,走一个月,看你在家也是闲来无事,跟我去吧,就当是旅游一圈。到时我会带几个装卸工过去,你就负责每天开车伺候他们就行了。”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正好我也早就想去草原看看,所以我便答应了,这时我觉得有个干爹的确是件不错的事。
8月27号早上我们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内蒙古多伦县的客车,半夜两点到了河北最北端的一个县城——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没想到这里的气温比石家庄要低很多,大半夜的在街上肯定是不行的,经过和大伙商量,我们决定了连夜赶路,于是从站外租了两辆越野车直达目的地。车上,司机师傅给我们介绍着本地的风土人情和围场县的来历,原来就是清朝皇室打猎娱乐的场所。到达目的地时,天已大亮,师傅说走了一夜的草原,可惜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好在我们所来的地方也算草原,曾经也有过无数的游牧人们在这里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是现在已被大面积的开发成了土地。这土地里没别的,自然全是土豆,一望无际!
收拾好住宿的房间,这里的老总便给了一把越野车的钥匙,还风趣地说:“这车从今天起就算你们的了,记得去库房加油哦,找管理员就行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资产上亿的老板会说话如此亲切,不禁令我心生敬畏。
初来乍到,最迫切的事就是感受一下附近的环境。这里给我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天空很蓝、很低,白云像真正的棉花朵,没有一丝杂色。空气中带着泥土与花草的芳香,沁人心脾,令人不禁想多去呼吸几口。开着越野车在蓝天白云草原间飞驰,那是一种能够让人忘掉所有烦恼忧愁的感觉,追着风,与风赛跑。
晚上开始下雨了,一直下到第二天下午,歇得我们几个人都莫名的心生烦躁。年纪最大的双平叔皱着眉头说话了:“这可没法干,我们出来是干活挣钱的,歇得我腰都疼了!”“你就是一辈子干活的命,一天不干就浑身闹毛病。咱这叫养精蓄锐,等雨停了,就怕你这把老骨头呛不住装车的苦头。”干爹从床上坐起来说。“哈!姜还是老的辣,我要是呛不住,恐怕他们几个更是不行,不信咱走着瞧。”双平叔看着大家边说边笑。“既然都闲不住,那咱就出去转转,我请客,咱去附近的饭店尝尝草原羊肉的味道。”干爹这下可说乐了大伙,起身便挤进车里出发了,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它们一同陪我吃了长寿面。
次日上午,地里紧张的工作拉开了帷幕。两台挖掘土豆的机器往返轰鸣着,后面跟着一百多人手拿编织袋,分段捡着自己管辖区里的土豆,地头上已经有了两辆庞大的半挂车在等候装车。下午便让我们这帮人上了“战场”,两辆车一直装到半夜才完工,虽然不知道出了多少身的臭汗,但总比在宿舍里躺着听风听雨要踏实许多。
突发事件是最不愿看到的,却又是难以避免的。第二天,其中的一个伙伴家里打来电话说有了要急的事,必须让他回家,无奈之下,只好搭了给干爹拉货的大车返回了家乡。一个团队突然之间少了一个主力,大伙都说会有些吃力,所以只好让我顺理成章地加了进去。不是我吹牛,我虽然没干过这么卖力的活,但我坚信自己一定能够胜任。
这里的天气如同南方一般晴雨难测,云来飘雨,云过天晴,有时候在一天之内可以看到三四次彩虹,像座登上天堂的大桥。我时常站在清爽瑟瑟的微风中静静地观赏眼前的景色,用手机拍下一张张的照片,那是草原上最独特的美丽。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气温在不断的下降,土豆的收获一天比一天紧张,我们的工作也无疑会越发的辛苦,几乎每天都会干到很晚很晚。面对这样的煎熬,终于又有人吃不消了,无论大伙怎么劝说解释,那三个人最终还是选择当了“逃兵”。剩下我们五个人大眼瞪小眼,对明天的任务都感到束手无策。后来干爹也坚定地加入了装车的队伍,他可是干了一辈子买卖的人,二两劲儿没出过,别看他的决心不小,但仍然避免不了人们的怀疑心理。
第二天一大早,我看见公司的老总手提编织袋在地里捡着工人们落下的小土豆,然后装到他刚买的“英菲尼迪”上拉回了地窖。看来一个人的成功并非是只靠西北风就能刮来的,这无疑与他多年的勤奋和努力是分不开的。
就这样,干爹和我们一边干着活,一边联系着家乡的客户,装货、发货,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别人当初对他的怀疑彻底打消了,无不伸出大拇指赞叹他的精神可嘉。后来干爹经常挽起袖子让别人看他手腕上厚厚的茧子,他还自豪地说:“谁说我不能受罪,逼急了我一个人照样能干!”当然我不相信他一个人能干,但我心里清楚,他之所以也加入装车队伍并且还干得如此卖力,无非就是为了给我们几个加油打气,不能白来一趟,要把钱挣回去;另外则是为了当初他在老总面前许下的承诺,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撒手不管,这是一个生意人应有的品质。
一个月,就这样在辛苦和汗水中过去了,尽管先后离开了四个人,可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此时的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四五度,也正如预期那样,一千二百亩地,被我们彻底拿下。虽然没有到处去旅游一番,但我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收获。回来时一个同伴花光了他这个月所有的收入从老总手中低价买了一辆二手车,由于他没有驾驶经验,所以由我代开,从早上七点出发,马不停蹄足足跑了十几个小时,一千七百里路,到达了日思夜想的家乡。家里的温度并没有下降太多,我顿时感到在内蒙过了一个冬天,现在回来反倒还要继续着秋天的日子。想想这一个月付出的艰辛,似乎并不那么真实,如同做了一场梦。
妻子还没睡,一直在等着我回来。“瘦了!”这是她的第一句话。“瘦了十斤!”我说。“辛苦你了!”“一看到你就不苦了,过来!”我张开双臂,等着她纤瘦的身体扑过来。
真是青黄不接,第二天我才得知爷爷病重的消息。妻子说母亲怕我担心惦记,所以一直没敢通知我。县医院已经不留了,让回来准备后事,市里的专家倒是说可以做手术,但成功的几率非常渺茫。爷爷不糊涂,他似乎知道自己的病已无可救药了,所以坚持不肯做手术,他说他不想死在手术台上。
当我来到爷爷的床前时,眼中的泪水立刻泛滥了。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爷爷已经判若两人了,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布满沟沟壑壑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由于肌肉的萎缩,他的嘴收缩得只剩下一个小孔,下巴显得格外的尖。床头上的输液瓶正往他干瘦的身体里输送着药物,也就是靠着这点营养还维持着他体内的一口气。当他看到我时,嘴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用微弱的声音询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昨天晚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重复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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