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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边城等你

2021-10-13 22:01:07 来源:文学社 点击:20

她在边城等你

透过撑开的木格窗隙看去,静谧的酉水河中,一朵云来了又走,晃晃悠悠地飘过。

而她,只是神情专注的把滚烫的开水淋在乌油油的紫砂壶上。待精致的茶壶被烫了个通透,这才揭开壶盖,用雕工精细的黄花梨木勺,从茶龛里挑了一勺子早已用茶刀撬散的云台黑芽放入壶中,盖上盖子,闷了片刻。

待她打开盖子,将尚有余温的茶壶凑到鼻尖下,深吸一口气,任那茶的清香从鼻腔灌入肺里。

洗茶,洗杯,再冲,嫩黄色的茶水从紫砂壶嘴中汩汩而出,倒满了面前的两个精巧茶杯。只见她用三根手指拈起小小的茶杯,凑到鼻尖下,深吸一口茶香后,轻啜一口,将那醇香嫩黄的茶水咽入口中,一旁心急火燎的我等得有些口干舌燥。

我敢笃定,这不是翠翠。翠翠只是一个围着三餐四季打磨的村野丫头,又何曾有着这般的风情与矫奢?边城可以是每个人的边城,翠翠却只能是边城的翠翠。她只是萃取了这酉水河的灵气,宛若了几分当年的翠翠而已。

而我,亦不是那个可以在梦里用歌声把她魂儿托起的傩送。

这是我来茶侗的第一天,正惊慌失措地迷失在这苍凉又厚重的古巷里,却被一阙琴音有意无意的勾引着到了这庭院。

这座被青藤绿蔓萦绕的小院,宛如孓立于尘世之中,又似乎绝世于尘世之外。篱笆墙上挂着颜色各异的啤酒瓶,我刚裹挟着风跨进去,一阵清脆的叮铛声精灵般的如约而至。

她有些诧异,停下拨弄琴弦的柔荑,抬头看向我,对这不速之客的闯入似乎不噌不恼,恰到好处的嫣然一笑,神似了沈老笔下的魂牵梦萦。随后起身,步履款款,形似弱柳扶风,面如芙蓉带露地走来……

我竟一时有些错愕,仿佛自己不经意间走进了一座九霄云外的宫邸。

这是酒吧?亦或茶苑?大抵是我探究的眼神太过明显,她掩着嘴,巧笑嫣然。

“茶?还是酒?”她波澜不惊地盯着我,脸腮飞过一抹嫣红。

有些什么纠结被突兀地打开,就像我紧缩的眉头。

“喝茶吧,最好是云台黑芽……”

是谁告诉过我,想要寻找沈先生笔下的翠翠,就得来边城亲手触摸茶侗那斑驳往事,无言诉说的古城。

于是,我一个人赶路,跋山涉水。

品咂着她亲手冲涤的茶水,听她娓娓的诉说:治愈孤独的良方,就在茶侗老街吊脚楼下那悠悠的酉水河里。

于是,我来到酉水河边,俯下身去,只见河底那些黑色的石头像极了我怎么也捋不平展的脸。我不断打捞着,那些沉浸在水中的往事,一碰就支离破碎。

当时,夕阳正用一种决绝的姿态告别,点燃了山巅上最后一朵云彩。只有拉拉船横亘在河水中间,不知是过去,还是过来,好像没了翠翠爷爷的竹篙,船总是在打着转,仿佛迷了路般。

对面的洪安镇因为在酉水南岸,比北边的茶侗黑得稍早一点。暮霭里,总会传来隐约的叫骂,那是妇人呵斥顽童的声音。

而茶侗,随着那些悬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陆续亮起,古镇的夜这才开始醒来。当熙攘的游人与商贩的讨价还价如光流窜在空中时,这漆黑的夜霎时被点得沸腾起来。

极目远眺,隐秘在远处的武陵山脉宛如忠诚的卫士,岿然不动的恪守着岗位。而这古城的夜,那屋檐下摇曳的灯火,散落在酉水河中的斑驳,好似苍茫宇宙里,无数眨巴着眼睛的星星。

小镇依然傍水而居,并不因《边城》的名气而倨傲,茶侗的边民还是淳朴热情,夜晚的灯火阑珊又辉煌。

每次眺望这些灯红酒绿的夜,我的内心都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欲望。有几个男人甘于平庸?除非被生活打磨得连欲望都没有。

这一宿,我与边城的夜相安无事。

翌日,坐上拉拉船渡过了趟一水之隔的洪安小镇。它棣属重庆秀山县,与斐名中外的边城茶侗隔江相望,像极了故事里的大佬跟二佬。而往返酉水的渡船,就是让两人魂牵梦萦的翠翠化身而来。

仿佛每一个小镇都很小,小得容不下太多的故事。以至于在河边坐了许久的我,只能看云,看天,看水鸟掠过的瞬间。

想起与她对饮时,问我老了以后想做什么。

我说,就想找个这样的小镇,也是靠在溪边;春天种花,夏天酿酒,秋天赏月,冬天细雪;如果有地,最好再种几棵树,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当我自顾自地说完这些,倏然惊觉,眼前的这一切不正是我侃侃而谈的么?

她低垂着头,摆弄着一壶一瓯,好似我穷尽毕生的追求对她来说只是曾经拥有。

我羞愧地看到,她的头发美丽而哀愁,就像她的故事藏得安静而深厚。

……来不及持续的旖旎梦境,被不速之客打断:“大叔,能替我们照张合影吗?”

我放下喟叹,欣然接过一个女孩的手机,替她们寻找着合适的取景点。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叽叽喳喳地比划着造型,背景却是孤独而倨傲的白塔满怀悲悯地俯瞰着酉水撒欢四溅的情景。

我适时摁下快门,镜头里四张青春灿烂的笑脸,让高悬在晴空的骄阳黯然失色。她们的额头上有细汗浸出,宛若绽开的玫瑰花瓣。

递还给她们手机,我仓皇逃离,仿佛这不合时宜的馨香是一味毒药,使人意乱情迷。背后传来一串金子般的笑声,我听见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哑然失笑的我躲在无人留意的角落里偷偷地乐呵,紧锁的眉头被那几个古怪精灵的一声“大叔”催开了花苞。

回往客栈的漫步中,恰逢她正倚着小院的门沿,微蹙双眉,似乎在看着对面那堵颓败的石墙,又或是在思考着什么哲学命题。透过她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些被浮躁所忽视的清澈精灵,好似门前这条幽深的小巷,宽不过三米,两头延展,无尽缠绵。

她的小院对面是一堵破败的残垣,残存的石头缝间潮湿阴暗,一株蕨类绿意婆娑,伸展着羽翅般的身姿,尽力地在这断壁上映出自己的妖艳。断壁上的蓝天乏力地打量着逼仄的巷道,三五枯草绝望地攀爬在石缝里。可是,纷纷尘世的埃在不经意间落满它憔悴的容颜,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些被人遗弃的院墙里面,是一栋倾斜在岁月里早被遗忘的老房子。泥墙上的白石灰经不起风雨地折腾,早已斑斑驳驳,落满了世间的尘。头顶的灰瓦,不堪尘世寂寞,颓然露出憔悴的愁容,似乎不经意间的一场细雨,便可令其愁肠寸断,粉身碎骨。

见我伫立良久,她回过神来,俏生生的一笑,像极了墙角那一株独自芬芳的红月季,寂冷而孤傲,花瓣上开着的好似全是她的故事。

就这样四目相对,我忽然荒谬地想到站在对面的人就是另一个自己,虽然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一个真一个假。这种感觉是突兀地冒出来的,但又真切得无法甩开,那个女人就是活在这个世间的另一个自己。

错误的相识只有短暂的快乐,隐藏的矛盾会在相处的每一天中更加突显。尽管,我偷窥了她全部的心事,但我仍想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因为男人只会因孤独而牢记爱情。

也许,曾经惊艳的风景,都会成为身后走过的路。但这旷世的边城与酉水的私语终究会醉倒我一世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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